行止晚①
算是赘婿的一个后续
梦里漆黑长夜，她有些慌乱，小步的向前迈去。
前方的景物越来越清晰，熟悉的背影、蓬乱的头发、还有一副手铐以及长至即地的铁链。
她不敢再向前，因为她看清了那人的脸。
宁毅满身血痕，表情坚毅的站在她面前，她想开口问个清楚，却说不出一句话。
她看到宁毅身后的官兵手起刀落，一从宁毅身上剜下一片片的肉，霎时血肉飞溅。
画面一转，刚才血腥的场面蓦的消失，转眼却是被灯光点亮的皇城，数千名官兵手持宫灯簇拥着花轿。
帘子被风微微吹起，里面坐的是位面容清秀的姑娘。
而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迎亲的、意气风发的少年郎，正是她的夫君。
***
周喆歪坐在龙椅上，手里的密报清楚的记录着宁毅在霖安的全部行动。
“这宁毅当真有这么大本事，竟然还做了霸刀营的军师。”
朝堂下的百官无人应声，他们本也不信，一个赘婿会有如此大的本领。
“回皇上，当真有如此本领。”秦嗣源站出身来，“老臣与他交情颇深，确实是世间罕见奇才，不仅对朝堂政事有独到见解，在商业方面也小有成就。”
另一位大臣恍然大悟，接道：“他家娘子就是苏式布行第一位女掌门。”
“对对对，还有他家皮蛋，在江宁的生意很是红火。”
周喆在龙椅上不吭声，朝堂下乱哄哄的吵了一阵后也沉寂下来，半晌，周喆开口道：“那便把他传过来吧。”
***
苏檀儿一夜睡不安宁，先是和宁毅昨晚闹到半夜再睡，接着就是昨晚那个梦，她的夫君被囚禁起来，还娶了别的姑娘，这又让她如何安宁的睡呢。
宁毅倒是睡的正香，苏檀儿转过身，正对着他的睡颜，她这时才发现，自家相公居然这么可爱。
她忍不住轻笑出声。
“看入迷了？”
苏檀儿颇有些惊慌的朝他看去，宁毅半睁着眼，一脸笑意的看她。
“谁入迷了。”苏檀儿被抓包后心里乱的很，但又不愿承认自己看入迷的事实，“我只是......”
苏檀儿编不出理由，宁毅也就顺势作罢，他拄着脑袋，问道：“怎么这么早就醒了？按照昨晚的消耗，你不应该不困啊。”
想到昨晚苏檀儿又是一阵脸红，小声嚅嗫着说：“我怎么可能不累。”
她又想起昨晚那个梦，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眸，她始终相信宁毅对她的情谊，更何况宁毅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，无心朝政，梦里的情景确实不太现实了。
她心里稍稍放松了一点，起身用胳膊环住他，把他重新按回床上。
“现在困了，我要继续睡了，我不起床你也不许起。”
宁毅看着自家娘子反复无常的行为，觉得颇为好笑，“好好好，继续睡，我们都不起床。”
宁毅刚要合眼，就听见外面一阵乱哄哄的声音，再然后小婵的声音就出现在门口。
“姑爷，小姐，宫里来人了！”
宫里人？宁毅立马坐起身，带着苏檀儿下了床，推开门，宁毅就看到身着金丝绸缎，手拿圣旨的何公公。
他说话又尖又细，“宁毅接旨。”
一院子里的人通通跪下。
“奉天承运，皇帝召曰，朕听闻苏家赘婿骁勇聪慧，凭一己之力驱散贼人，此乃人才矣，特下此昭，召其入宫以见真容，钦此。”
宁毅双手颤抖的去接圣旨，连着声音也不自觉的颤抖，“草民宁毅接旨，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苏檀儿跪在原地，脑子里一阵蜂鸣，昨晚那梦终究还是要成真了。
何公公瞧见宁毅不自觉颤抖的手，拍了拍他的肩，“这生意啊做大了也就是个商人，祖祖辈辈都是商人，但若是为官，可就不同了。”
宁毅脑子里盘旋着小时候看过的古装剧情节，想着男主接过圣旨后该说什么。
“那便谢谢公公了，若是以后发达了，定不忘了公公。”
何公公笑了一声，“哟，野心不小，那就等你的帮衬了。”
他一路笑着一路走出了苏府。
宁毅长叹一口气，终究还是跟朝廷扯上关系了，他转头却看见苏檀儿双眼无神的站在原地。
他把手拿起来在她眼前晃了晃，“檀儿？檀儿？”
苏檀儿回神，勉强的扯出一点笑意。
宁毅看透了她的心思，宽慰道：“没事的，只是去见一面，见一面之后陛下就会放我走了。”
苏檀儿点头，默默的拿出衣服给他更衣。
***
宁毅跟着他们上了马车，快马加鞭到皇城脚下只不过一个时辰。
秦嗣源早早就在宫门口等他，见到他来便远远的跟他打招呼。
“宁兄。”
宁毅快步走上去，“秦老，好久不见啊。”
旁边的太监咳嗽一声，朝秦嗣源行礼，“见过秦相。”
“哎哟，我还给忘了。”宁毅连忙跟着行礼，“见过秦相。”
秦嗣源佯装生气，抬头去打他的头，“跟我何时如此见外。”
“宫里规矩嘛。”
秦嗣源道：“这次陛下召见你，是中意你的才华，好好表现，还有跟陛下规矩可就不能忘了。”
宁毅点点头，“您就放心好了，这点我宁某人还是在行的。”
***
宁毅被带入殿中，身穿金色绸缎，端坐在桌旁的男人吸引他的注意，给他宣旨的何公公也立在他身边。
宁毅不敢怠慢，扑通跪下，“草民宁毅参见陛下。”顺势磕了一个响头。
“咳，你拜错人了。”
宁毅抬头，见那男人指了指他身后，宁毅转过头，周喆一身狩猎服，手里还提着弓箭，此时正一脸严肃的看着他。
宁毅默默的换了个方向，再次起势，“草民宁毅......”
“好了好了。”周喆不耐烦的打断他，“你起来吧。”
“谢陛下。”
宁毅缓缓起身，周喆开口道：“都下去。”
旷大的宫殿霎时空了，周喆喝了一口茶水，“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？”
宁毅如实道：“圣旨里说的，看看我长什么样。”
周喆看了他良久，由衷问道：“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？”
宁毅朝他笑，“您不就这么写的嘛。”
“罢了罢了。”周喆摆摆手，“朕就直说了，你可有意入朝为官。”
宁毅扶额，该来的还是来了。
“草民就是一商人，娘子的店铺更得有我的帮衬，这官吧……真做不来。”
周喆敲了敲茶杯，“胸无大志，堂堂男子怎么能就甘愿于柴米油盐，武朝表面一派祥和，实则危机四伏，朕是君王，自然而然得扛起责任，可你呢，身为武朝百姓，有能力却只愿屈身于江宁的小天地，算什么丈夫，又怎么保护妻儿。”
宁毅皱了皱眉，他的确差点失去苏檀儿。
“陛下，我......”
“你家里朕会安顿好的，朕会在武都给你安置一所空宅，你娘子的店铺也可以开到武都，朕都会给你安排好。”
宁毅咬咬牙，还是放弃了拒绝，“那就谢陛下隆恩了。”
***
去时一个时辰，回去时也用了一个时辰，他到家时天都黑了，他远远的望见苏府门口的灯光，苏檀儿提着灯笼，踮起脚往这边张望。
见到他回来，苏檀儿脸上才有些笑意，宁毅心里盘旋着为官的事，纠结着怎么开口，苏檀儿却抢先一步问道：“相公，陛下可是让你入宫为官？”
灯笼的灯光衬的她更为楚楚动人，眼波流转，夹杂着些许惆怅，让人心生怜惜。
宁毅心里软了下来，轻声说：“檀儿可否想让我做官？”
苏檀儿有着明确答案：不想。
可她没有回答，反问他道：“那你可想做官？”
宁毅犹豫了一下，点点头。
苏檀儿心里一下释怀，再看向他时眼里已经没了那几分惆怅。
她笑眼盈盈去看着他，“相公想做的，檀儿都陪你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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